狂雨中的鳳頭蒼鷹鳥巢

突襲的旋風閃電雷雨，鳳頭蒼鷹築於樹冠下的巢窩，隨急進的風雨葉浪搖擺翻蕩，彷彿在驚濤駭浪中航行的船隻，任狂風驟雨載沈載浮，在全球詭譎多變的氣候中，鳥類的生存比以往加倍艱辛，除了面對食物問題和應付捉模不定的天氣，還得調適應變忽冷忽熱的溫度與人為的開發壓力，是否順利養育下一 代，也要看老天爺的臉色脾氣 。 一天三次的實地察看，公鳥出現的頻率頗低，當公鳥邊飛邊鳴叫的帶回獵物，母鳥在巢中聲聲回應並迅速飛往愛侶的方向交接食物，她飛躍至鳥巢附近的平緩枝幹，急促啃食餐點的模樣，就像坐月子用餐的母親，隨時留意襁褓中的嬰兒狀況。母鳥坐巢有時要更換身體方向，有時離巢在ㄧ旁鳴叫，或許是讓自己伸伸腿稍作休息吧！ 午後探望鳳頭蒼鷹鳥巢，只見到隨風搖曳的枝葉杯狀空巢，發現母鳥正在獵捕一隻赤腹松鼠，松鼠靈巧迅捷的在樹幹上像溜滑梯逃之夭夭，沒能得手的母鳥旋即回巢，原來孵蛋中的親鳥不時還要為自己打獵果腹，我的心中憐惜起母鳥的責任感與勇氣，不免對公鳥的捕獵效率產生懷疑嘀咕。

遇見鳳頭蒼鷹的午後

午後三點半，正以貂毛筆描繪如白色煙火的傅氏唐松草，心裡懸念鳳頭蒼鷹的我，留下圖畫紙未完成的畫面，背著相機來到山邊公路試碰運氣，正值午茶時刻，或許能遇見公鳥為孜孜不倦的另一半帶來慰勞的餐點，例行先觀察鳥巢裡的母鳥，牠以警覺的雙眼，辛勤盡責俯著頭守護下ㄧ代，我以肉眼搜尋以前母鳥慣性的停駐點並無斬獲，正打算離開，從眼角瞥見五點鐘方向有一個突起像猛禽的形影，心想大概是段枝頭吧！ 在這陡坡上生長的喬木，偌大的樹幹平緩伸展，適合讓猛禽用餐休憩，有些凸起的枝幹長得就像鳳頭蒼鷹的身形，期望的拿起望遠鏡細察總是令人失望，為了慎重起見仍舊再次確認，果然是忙碌捕獵來去匆匆的公鳥，此刻牠正傾聽動靜，我拍下牠凜然神情的模樣，由於牠站在離我甚遠的下坡江某樹幹上，鳥在相機畫面僅佔微小的比例。 我走下坡地，小心翼翼的抓住姑婆芋的老莖，ㄧ叢厥類的葉片幫我順利落到更深的地表，當我握住樹杞的枝幹，上頭出現一隻具保護色的攀木蜥蜴，牠冷靜的待在原處轉動眼球應變，我踩進推滿濕溽落葉與丟棄瓶罐的險降坡，腳上的雨鞋不時踏碎了玻璃和枯枝，發出劈啪的斷裂聲響，跨過被野狗撕裂的塑膠袋，狗便、醬料瓶、舊地毯、滿是污漬的絨毛填充玩具，燈稱花的木質莖輔助我往下探索合宜的拍攝點，管不了縈繞身旁的蚊蠅與擋住去路的蜘蛛網，總算來到ㄧ棵能與鳳頭蒼鷹平視並讓我依靠的大樹，我貼著樹幹往下勘探，看見土質流失的陡峭山坡，提醒自己可要踏穩步伐。 這隻公鳥以嚴謹的態度盯著四周的動靜，我就像打游擊戰拿著機關槍的士兵，躲在樹幹後方瞄準焦點， 感激這隻對我視若無睹的鳳頭蒼鷹，完成我拍攝公鳥的心願。

鳥巢下的風光

早晨七點半，鳳頭蒼鷹母鳥面向公路坐在巢中孵蛋，以凝神傾聽的專注神情觀察四周動靜，一小時後我再度察看鳥巢，母鳥已一百八十度轉換坐姿面向觀音山，雖然我的步履輕緩，卻仍舊被母鳥銳利的眼睛捕捉到祕密窺探的行蹤，散發一種不可侵犯的眼神打量我的動靜，距離路面約十五公尺的鳥巢，讓重重的林木阻擋實在不易觀看，我踏上路旁的水泥護礅、俯身彎腰試著找尋最有利的勘察點，最終發現原來蹲踞在護台旁的位置，是唯一能看見母鳥頭部的觀望點。 此處為里鄰間的三不管地帶，除了眼前ㄧ大包以粉紅條紋袋子包裹的垃圾，放眼坡地比比皆是的便當紙盒、免洗杯、各種尺寸填滿家庭垃圾的塑膠袋，大多有被動物噬咬的破洞鑿痕，兩大包沒有封口的動物飼料，隨著節節攀升的溫度，坡地蒸騰著發酵難聞的氣息，我的背緊靠路邊的停車輛，遮擋了來往行人的眼光，我正以望遠鏡細察猛禽的神情，冷不防的從我身後丟棄了ㄧ大袋的不明物體，撞擊土坡發出令人哀嘆沈重的嚓嘁聲，那是已經揚長而去的中年模特車騎士的熟練動作，這裡儼然已是他家免費的天然垃圾箱，ㄧ會兒，隨呼嘯而過的引擎聲以拋物線將球狀物送至草叢，拋來一小袋包裹著只啃了兩口的包子，露出晦暗的紫色內餡，山坡的植物努力成長，試想綠化掩飾人們製造的污穢，卻怎麼也來不及遮掩源源不絕的來量 。 忽然間坡坎下一陣騷動，一群流浪狗你爭我奪的動亂狂吠，是否正為食物征戰呢？

發現鳳頭蒼鷹的鳥巢

五天不見鳳頭蒼鷹的形跡，興起找尋鳥巢念頭的我，往鳳頭蒼鷹經常出沒的方位細察， 逐步搜索公路旁林地的樹冠層，尤其對每ㄧ棵香楠樹詳加檢視，我的視線穿越糾纏野桐樹幹的黃金葛葉片空隙，經過落葵如鞦韆般忽上忽下結滿零餘子的年邁莖蔓，眼光透過槭葉牽牛如魚網般盤錯在香楠樹頂，我的視力焦點翻爬一片又一片的血桐盾狀葉，在層疊濃密的樹葉間探索，開滿香楠花序的後方有一段被強風折斷的枯枝椏， ㄧ叢像裝滿落葉的吊籃，我以望遠鏡勘察由枝葉構成圍籬的天然建材，讓我確認了鳳頭蒼鷹的鳥巢。 鳳頭蒼鷹築巢時肯定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鳥窩的位置，這個巢屬於西曬的方位，巧妙避開公路上慢跑散步的行人眼光，隱密的地點卻有著良好的開闊視野，利於起飛降落的條件，不愧為食物鏈最上層的猛禽智慧。 明白鳥的住家或許比較容易找到主人吧！隔天檢視鳥巢的動靜，果然在巢前的平緩枝條上佇立了母鳥的背影，不久，牠展翅飛上樹幹上以嘴喙折斷了一段小枝回巢，應是要修補巢的空隙吧！ 工作告一段落，母鳥飛至我眼前的枝條休憩，整理胸前的羽毛，抖抖身體讓羽毛變得好蓬鬆，牠那炯炯有神的凌厲眼光與我短暫交會，旋即飛至鄰近的枝幹，好像做著緩和運動般開展右邊的翅膀，今天鳳頭蒼鷹母鳥的活動頻繁，稍作休息又飛離我的視線範圍。

雨天的虎鶇

撐傘走在小雨伺候的濡濕山徑，穿行林蔭，隨季節花開灑下各異奇趣的落花，海桐米白的合瓣花點綴了石階，彷彿旋轉中淡黃色風車的錦蘭小花依偎著泥徑，香楠的小碎花柔軟堅硬的水泥路面，樹冠的野花豐潤樹林的色澤。 以閒逸步伐走到丹鳳山頂的我，猛然撞見一隻突然現身山徑的虎鶇，這隻差點兒被我踩到的鳥兒並沒有驚慌逃開，牠慢慢踱入祝融後開滿野花的坡地，我也尾隨虎鶇的身影走進佈滿先鋒植物的荒野，牠佇立落葉堆的枯枝上，雙腳原地踏步搖晃著身體 ，漸漸的牠旋過身來直視著我，顛覆了我對虎鶇一向畏首畏尾的印象，牠躍上砂岩繼續左右扭動著背還聳聳肩膀，帶著滑稽運動的肢體動作， 牠輕巧跳下岩石以嘴喙粗野狂肆的挑撥落葉堆，就像脾氣暴戾使性子的胡亂推啄枯葉，並甩頭 將葉片拋得老高，讓我聯想起今年進入十七個歲月的家中老狗，只要發現飼料盆裡沒有美味的肉食，馬上咬出飼料灑落地板，甚至將碗裡的水潑得到處濕嗒嗒，再拖著沈重的步伐在我視線可及處撒一泡尿。難道虎鶇也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嗎？ 觀察了二十分鐘決定回家拿取相機，走了一百公尺我的內心進入猶豫交戰，旋即回到現場察看虎鶇確實安在，我快速回家拿了相機折返虎鶇棲息的地方，看見鳥兒像老虎斑紋的形影如奇蹟再現，我趕緊掌握時刻留駐虎鶇的精彩表情，屈膝蹲著亦步亦趨的跟拍，這隻虎鶇不畏懼的自在覓食，但一路上下坡地的我，兩頰的汗珠和天空不斷淋下的雨絲同步，身上的熱氣朦朧了眼鏡，模糊了視線焦點。 虎鶇看似放蕩的啄食模樣，讓肉紫色的嘴喙沾帶了沙泥，卻毫不含糊的獵取泥土裡的蚯蚓隨口利落吞食，看著自己腳上微陷土壤的膠鞋塗抹了泥濘，思想著雨天鬆軟泥土也能方便虎鶇覓食，仿如連續的雨天，陽台的花盆容易發現蝸牛與蚯蚓的蹤跡，令我回想起遇見虎鶇的日子幾乎都是濕漉天氣的由來。

鳳頭蒼鷹的早餐

早晨與狗狗出門散步，狗兒一意孤行走往山邊公路， 從路旁的樹林傳來音量倍率大卻頗為嬌嫩的鳥鳴聲 響，心中暗肘著鳥的種類，視線往音源的方向搜尋， 我望見了一隻鳳頭蒼鷹佇立香楠平緩粗壯的樹幹， 內心喜悅與興奮的情緒交加，無法顧念狗狗放封意 猶未盡的心情，我半推半就外加好言相勸的將牠哄 騙回家。 趕緊取了相機和單腳架，簡單交代正在品味早餐咖 啡的先生迅走來到現場，鳳頭蒼鷹持續穩定的叫聲 令人心安，我將觀景窗瞄準鳳頭蒼鷹的眼睛，當焦 點清晰的剎那間，猛然看見牠那強勁的腳爪下有隻 獵物 ，是隻灰色皮毛體型小巧的老鼠，癱軟在樹幹 餐桌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忽然，另一隻鳳頭蒼鷹 邊飛邊叫迅捷的飛掠過來，站立枝頭的鳳頭蒼鷹立 即橫躍鼓起雙翅威嚇驅走敵人，那隻逃開魔掌腹部 朝天的老鼠雖然沒有被劫，看似動彈不得也回天乏 術，這隻鳳頭蒼鷹在迎敵的基地停留半响，終於回 到老鼠餐點的饗宴、此刻我驚訝的發現，戰場上， 剛才那隻鳳頭蒼鷹想搶劫另一隻躺在樹幹已被開腸 破肚的獵物。 鳳頭蒼鷹再度以雙爪尖勾緊踏食物，俯身以尖銳的嘴喙 從老鼠的頭部啟動品嘗，牠用力拉扯鮮肉質地纖維 ，造成頭頸背脊的顫動，尤其扯出富彈性的腸子必 須將頭仰得更高，此時腳爪下的老鼠已呈血肉糢糊 狀態 ，每啄食一口肉塊的美味，還得警戒的仰頭直 視著我並觀照四周動靜，這頓餐點進行約二十分鐘 的時間，肉還沒吃乾淨的牠微微伸展翅膀，旋即從 尾翼朝四點鐘方向噴出排遺，牠張開翅膀短距飛至 另一棵樹幹，我也移動腳步追隨找尋牠的停駐點， 赫然發現這段枝條也躺著一隻灰白的獵物，看得出 食物的腹尾部和僅剩兩隻肉色的足部，鳳頭蒼鷹彷 若跟我炫耀牠的豐功偉業後帶著傲然的神情飛進密 林，我望向樹林下滿目瘡夷的坡地，滿是人們丟棄 的瓶罐、袋裝的家庭垃圾，思考食物鏈的因果關係。 兩小時後，我回現場察看遺留樹幹的鼠肉已經不見了。

彩鷸亞成鳥

轉眼間，農曆年已過了一個月，宜蘭市郊插秧的田間灌溉如電子鍋炊飯的固有水位， 四處有老農俯身補插秧苗的身影，有的蹲在土畦旁整理菜園及農事，金斑鷸的族群 散步在禾苗間覓食，一隻調皮的灰鶺鴒，踩踏著濡濕泥地穿梭成行排列的蘋果綠稻 苗，邁開腳步左右歪斜晃盪的輕快步履，顯露一副春風得意的愉悅神情，銀狐造型 的黃尾鴝公鳥跟我玩起捉迷藏，喜歡停駐在種植蔬菜的竹籬、果樹的枝椏和田邊的 草叢枯枝。 來到彩鷸的棲地拍攝觀察，我小心翼翼的跨過約八十公分寬的灌溉水渠，以輕緩的 動作側身坐在二十公分寬佈滿白色排遺的水泥岸，仍舊驚擾了棲息在泥地旁的彩鷸 母鳥，她火速逃開水岸連跑帶划的游至安全距離，以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視著一動也 不動的我，她的臉頰和胸前參雜米白色的毛，可能是隻成長中的亞成鳥吧！白色的 腹部搭配胸前ㄧ道白色的羽毛就像穿了吊帶褲般有趣。 一會兒，彩鷸左顧右盼似乎放鬆了警戒，有時伸長頸子頗有韻律的移動身體，正視 我的彩鷸像個鼓脹的圓球在水上扭來扭去，彷彿套著游泳圈的小女孩，任由雙腳划 水怡然自得的模樣，享受陰天徐徐微風的舒適。不料，有路人經過水田邊的柏油路 ，打擾彩鷸的悠閒時光，敏感的她沒理會眼前的我，快步跑回停棲的地方，正好讓 一路跟蹤水鳥舉止的我掌握時機捕捉入境。